close

保羅.科爾賀(PAULO COELHO)曾經是我最喜歡的作家之一,他的書我幾乎每一本都有買,尤其是《牧羊少年奇幻之旅》除了逢人必大力推薦之外,也曾自掏腰包買來送人,只因為希望自己受到的感動也能夠感染到其它人身上(咦~這種自以為救贖的思想不正是某個「偉大」宗教的中心思想嗎?我怎麼也有這種要不得的惡習啊!)尤其忘不了的,是看完《我坐在琵卓河畔,哭泣》時,內心所受到的巨大衝擊,讓我一步一步踏入保羅科爾賀的「奇幻」世界。

 

不過,從2003年的《愛的十一分鐘》起(或許更早?)保羅先生的書就只給我一整個了無新意的感覺。

 

後面的幾本書,不停地操作「聖母」、「愛」、「大地之母」、「舞蹈」、「出神」、「靈」、「勇氣」、「使命」、「釋放力量」等等概念。《愛的十一分鐘》之前的書只是大約提到這些概念,但《愛的十一分鐘》時就整本書都圍繞著這些主題打轉,並不是對性的描寫有意見,也不是不認同保羅先生所謂宇宙或天地間的愛,只是對於他拿「性」和「妓女」來包裝他的概念…老實說看完。有誰認為「性」或「妓女」是低賤的嗎?有的話或許讀了就會有所啟發吧!

 

說到保羅先生闡述的所謂的「愛」的概念,我一直覺得他想要表達的是與道家思想中「與天地和諧」的概念一樣的東西,不過從他故事的架構來看,很顯然地他仍然不免受制約於西方文化對於性別、層級等等對立的框架之中(雖然他很明顯地想要跳出這樣的框架)。

 

例如:因為現實世界裡有一個父權的基督,所以他要在書中樹立一個對立性別的母性代表(有什麼比聖母更好呢?);因為基督文化的「井然有序」和教條及衍生出的「表面」和「偽善」,所以他要有一個混沌的「原先」,代表的是「」,並且利用「舞蹈」或甚至「跳舞跳得很難看」之類「刻意違背自己認為好或美的東西」(P196)來對抗已經存在的、僵化的、不自然的井井有條;他很愛描述的「比那更早之前的力量」,顯示他仍然處在時間概念之中無法自拔且不自覺。

 

他的這些嚐試並沒有揭露出一個對世人而言嶄新的面貌(或者,或許對西方人而言是嶄新的概念,但對於早已對天地與人之間共生的概念習以為常的東方人而言,只覺得啞然失笑),這些嚐試反而曝露出他無法處理好這樣的概念罷了。

 

至於小說手法,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西方小說很愛以「數個角色,各自表述」的手法來講一個「簡單的故事」。不過我必須很誠實的說,這些「各自表述」的小說手法不是人人適用的,作者的故事結構不夠強、論述不夠爭議,很容易就淪為一個失敗的作品。也就是說,如果只是一個「簡單的故事」,就請好好地平舖直述就好了,Simply is the best,但偏偏作家們常常自以為要寫出角逐諾貝爾文學獎般驚天地泣鬼神的曠世鉅作般地玩弄寫作手法,結果只讓整個故事不知道重心在哪裡。

 

今年才剛改編成電影並上映的《姊姊的守護者》My sister’s keeper)就是試圖處理大問題卻流於失敗的代表作之一。《姊姊的守護者》想要處理的是複製人、親情和法律的道德問題,命題很大很嚴肅,而且不同的立場絕對會有不同的辯證,光是看到簡介我就忍不住全身起雞皮疙瘩加足馬力往書店搶貨去,不過看完卻只想把書丟到牆角再也不要看到,心裡唯一的感想是「果然還是典型老美寫出來的東西啊,嗤~」。所以這本也請不要花錢去買,圖書館借來看看就好了。)

 

《姊姊的守護者》和《波特貝羅女巫》都是採用「數個角色,各自表述」的手法來講故事,也就是說,藉由故事裡不同角色之口,講出自己那個面向所看到的故事,然後拼拼湊湊地講出一整個完整故事。在這個過程之中,讀者會跟著作者的故事一起思考,讀者看完第一個角色的講法時會覺得「對啊,沒錯事情一定就是這樣!」讀到第二個角色的觀點時,讀者也會覺得「對啊,沒錯事情一定就是這樣!」再到第三個色色時,同樣的感想又出現了,此時讀者不免掩卷撫額低頭沈思:「啊~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但這不就是文學的力量嗎?

 

使用這種手法寫作的人很多,但很多都流於失敗,原因不一,像《姊姊的守護者》是野心太大。其實她的故事很有意思,沒有意思的是她的思想。複製人的道德問題的確可以用這種手法寫出一個成功之作,但因為作者腦袋裡面的東西沒有趕上她給自己訂的題目,於是這本書到最後只淪為一個溫情主義的濫情之作,看看笑笑或流幾滴莫名其妙的眼淚也就過去了。

 

在我心目中,完美詮釋並展演這個手法的只有芥川龍之介的《羅生門噹噹噹噹~~~)。不同於美國人茱迪皮考特(《姊姊的守護者》)試圖把事情搞得很複雜卻雷聲大雨點小的讓人忍不住轉頭偷笑,芥川龍之介的《羅生門》其實只是一個很簡單的故事,就是到底「狼係巷抬ㄟ人是誰殺的)。

 

強盜、武士、武士妻子和樵夫都有自己版本的故事,就算都被抓到衙門了還死活不肯說出真相,人人有人人的理,那個理就是「我怎麼可能殺人?」於是,強盜說話時,讀者會認同他、武士說話時,讀者會認同他、武士妻子和樵夫說話時,讀者還是認同他,那到底在搞什麼鬼啊?請讀者自己去想。

 

芥川龍之介的故事很小甚至只是一個短篇卻帶出很深沈的思考,美國人茱迪皮考特的故事很大還寫了落落長厚厚一本足以當枕頭還不一定睡得好。二個故事都拍成電影了,但誰才是雋永應該昭然若揭了吧!

 

一不小心就離題,再跳回《波特貝羅女巫》。

 

《波特貝羅女巫》手法上,失敗,因為這個故事沒必要用「羅生門式」的處理,好好平舖直述的寫一個故事會比較贏。其次是故事內容。奔郎從以前就對於保羅先生書中所展現的道家思想很是印象深刻(雖然他前幾本書從頭到尾沒提過「道家」。僅《波特貝羅女巫》裡面有提到一點點。)

 

不過,東西方文化畢竟是在全然不同的概念下發展,相對於他們的一神論,我們的是萬物有靈論;他們的世界是由「一個」造物主創造的(至於這「一個」又是哪裡來的,可能是他老北吧!那他老北又是哪來的?啊栽!希臘神話裡具有「人格」的眾神都比衪有趣多了!),而我們(道家)的世界卻是由陰陽相生而成的,只有陰?沒可能,只有陽?還是沒可能,這不正是生物學上早已知道的嗎?人就是從一顆精子和一顆卵子相互結合而成的呀!

 

東方人的宇宙觀是與天地(世界)共生、陰陽相生,萬物生成之前,原本宇宙就是一片混沌。但西方人的世界是造物主創造的:「上帝說要有光,於是便有了光;上帝說要有水、有野獸、有人,於是便都造了出來」(《聖經.創世紀》)人與天地是對立的闗係。西方人的世界觀是循序漸進地來的,「天地共生」的概念不在他們的文化思維裡,因此保羅科爾賀試圖藉用「混沌」、「大地之母」的概念化解掉西方人原始與天地對立的文化概念,想必的確可以在西方書市引起一陣軒然大波,不過在我看來,對於已經熟悉這種世界生成觀的人而言可能就比較難得到什麼啟發。

 

結論:如果想看小說手法,請看芥川龍之介的《羅生門》;如果想知道與宇宙和諧共生的秘密,請讀老子的《道德經》。至於《波特貝羅女巫》,如果和我一樣也是保羅科爾賀的忠實讀者就去書店翻一翻吧,至於新台幣280還是省下來做別的用途會比較開心哪!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無明老公主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2) 人氣()